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凝滞成霜,当温颜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时,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。
深灰色羊绒大衣裹着她单薄的身形,手中向日葵混着百合的花篮还带着寒气,她将花篮轻轻搁在金属折叠桌上,瓷白杯盏被震得发出细响。
"爷爷,江阿姨。"温颜垂眸颔首,珍珠耳钉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。鬓角染霜的老者扶了扶老花眼镜,身旁的江雪指尖攥紧了手包搭扣,轻轻点了点头,病房里流动着微妙的沉默。
病床上方的呼吸机突然发出嗡鸣,心电监护仪的绿线剧烈起伏。温颜睫毛颤了颤,落在那张虚弱的面容上。
"傅先生。"她喉间像卡着片碎冰,三个字落地时已带着裂痕。
"爸,雪儿,"沙哑的嗓音响起,傅渊礼的指尖在半空虚握,但最终重重砸回雪白的床单,"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。"
江雪的项链在起身时晃出细碎的光,老者拄着拐杖的关节泛出青白,房门关闭的瞬间,将病房切割成两个世界。
“你与他很像。”话音落地时,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。病床上的人喉结微微滚动。
暮色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细长的光影,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,温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当然明白傅渊礼说的话——那双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眉眼。
"我与他,终究是大相径庭。"傅渊礼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病床栏杆,金属表面被磨得发烫,"所以,小莉到死都未曾喜欢过我。"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像砂纸打磨着生锈的齿轮。
监护仪的蓝光在温颜眼底碎成闪烁的冰棱,她盯着屏幕上起伏的波纹,声线比金属床栏更冷:"您确实与我父亲不一样。"
"他温润如玉,而您争强好胜了一辈子——商场上要踩着对手登顶,连追女人都要赢过兄弟。"羊绒大衣下摆扬起的瞬间,她突然转身,"您敢摸着良心说,当初对翟阿姨的喜欢,不是胜负欲作祟?"
傅渊礼枯瘦的手指死死揪住被角,喉结滚动着三十年未出口的辩白。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,波纹剧烈震颤如同他颤抖的嘴唇,最终所有声响都被吞咽成一声叹息:"你恨我吧?"
"怎么能不恨呢?"温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月牙状的血痕渗出细珠。窗外的暮色漫过窗台,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病床上,与记忆里母亲临终前攥着全家福的手影重叠。
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,创碎了所有温情,却在残片里长出带刺的藤蔓,将两代人的命运绞成解不开的死结。
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的刹那,病房被浓稠的黑暗吞噬。唯有监护仪固执地闪烁蓝光,像永不熄灭的执念,在寂静中丈量着两个灵魂之间横亘的深渊。
"可看到您现在这样,我没有预想中的快意。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,命运给每个人都标好了代价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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